(本文为作者给国际儿童图书节致辞以及获得国际安徒生文学奖的获奖感言,摘选自《长满书的大树》)
我那会儿还是个小孩儿,但我不知道我几岁……
我的个子刚刚长到父亲的桌子那么高,能把胳膊放在桌面上,把下巴搁在手背上。在我眼前摆着一座小雕像,那是一位瘦削的骑士手握一杆标枪,骑在一匹更瘦的马背上,后面跟着一匹矮小的驴子,上面坐着一位矮胖子,那人手里拿着一顶帽子,似乎很快活的样子。
我问父亲他们是谁,父亲介绍道:是堂吉诃德和桑丘。
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住在哪儿。结果我知道了,他们是两个西班牙人,在一本书里生活了好几百年了。然后我父亲放下他手里的事儿,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巨大的书来,一边给我看里面的画儿,一边给我讲那两个人的故事。
其中一幅插图画的是堂吉诃德置身于书堆里。那是谁住在那些书里呢?我问。
从 父亲的回答中我知道,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书,书里有各种各样的人。从那以后,我的父母帮助我了解了很多,有荒岛上的鲁滨孙,有“小人国”里的格列佛,有森林 里的罗宾汉。打那以后我发现,公主啦.小仙女儿啦,巨人、精灵、国王、巫婆、三只小猪和七头小羊、丑小鸭和大坏狼,这些我从民间故事里听来的十分熟悉的人 和动物,也住在书里。我能识字读书以后,就轮到我住在书里了。我在书里认识了全世界的童话人物,从中国到爱尔兰,从俄国到希腊,全都有。我们著名的作家蒙 泰罗.洛巴脱写的故事简直就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干脆就生活在那些故事发生的啄木鸟农场上了。那是一个自由的领土.没有边界。从那里很容易就能到密西西 比河上去找到汤姆和哈克①,在法国 和达达尼昂一起骑马②,与阿拉丁一起迷失在巴格达的市场里③,和彼得·潘一起飞向虚无岛,和尼尔斯骑着一只鹅飞跃瑞典,和爱丽丝一起穿过兔子洞,和皮诺曹 一起让海怪吞掉,与亚哈伯船长一起追捕白鲸莫比·迪克④,与布拉德船长一起到七大洋去航行①,与朗·约翰·西尔沃②一起去探宝,与菲力斯.福格周游全世界 ③,与马可·波罗一起在中国住上一年半载,与人猿泰山一起生活在非洲,与小海蒂一起上山顶,与英格尔斯一家住在大草原上的小屋里④,与奥利佛-特威斯特在伦敦或与柯塞特一起在巴黎受剥削,与简·爱一起从火里逃生,与英里克和加罗涅一起去库里学校,与基姆一起跟着圣人去印度⑤,和乔·马什一起梦想当作家6,与皮特罗·巴拉一起去巴西亚的山和海滩加入沙滩上的船长的行列⑦。就那样生活。没有边界,没有年龄的界限。从这里滑到那里,一切都被一张结实的网连在一起。
就这样,从一点一滴开始,我从很多个世界里趟出了我自己的世界。在我写的书里,我与其他人一起分享我内心里生活着的一切。
①见马克·吐温的小说《汤姆.索亚历险记》。
②见大仲马《三个火枪手》。
③见《一千零一夜》。
④见麦尔维尔《白鲸》。
①《布拉德船长》,20世纪30年代轰动世界的一部侠客题材电影。
②《金银岛》中的海盗。
③见《八十天环游世界》。
④见《草原小屋》。
⑤见吉I-林《基姆》
⑥见《小妇人》。
⑦见若热·亚马多的小说《沙滩上的船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