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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月

卡尔维诺:自己加上世界再减掉自己=?

发布者:漪然

有谁能想到,一个在古巴的甘蔗田里出生的孩子,长大后会成为意大利的一代文学家?

有谁能想到,一个在都灵大学里研究植物种子的大学生,后来会因为自己写的幻想小说而闻名世界?

有谁能想到,一个在二战中和德国人勇敢作战的游击队员,后来会去给孩子们编写了一本童话书?

这个人,有太多太多的地方让你想不到,可是,他却实实在在地把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变成了现实。

他就是被同代人称赞为“世界上最好的寓言作家之一”的伊塔洛·卡尔维诺。

【传奇的一生】

卡尔维诺的父母亲都是热带农作物学家。他和父母一直在古巴住到他两岁左右,才回到意大利。父亲一直希望这个儿子可以子承父业,于是在他长大后,让他进入都灵大学,专门研究农学。可是,这个浑身充满了叛逆精神的男孩,就和他自己写的《树上的男爵》一样总是喜欢和家里人唱反调:爸爸叫他喝蜗牛汤,他偏爬到树上,从此不再踏足陆地。他在进入大学后不久就改修了文学,就这样,爬上了幻想小说这棵大树,从此再也没下来过。

他还没有毕业,二次世界大战就爆发了。这个崇尚民主、反对独裁的小伙子,立刻就加入了意大利抵抗运动,后来,德军入侵,他又参加了游击队,开始和德国士兵真刀实枪地作战。卡尔维诺曾把这段经验写进他的第一本小说《蛛巢小径》(1947)里。二战结束后,这位精力充沛的战士不但没有闲下来,反而更忙了,他参加了共产党,做了一份进步刊物的编辑,整天忙着撰写宣传民主思想和理想社会的文章。就在这时,不知是巧合,还是一种缘份,又一个重大的历史使命落在他的身上,那就是,为全世界编写一本《意大利童话》。
【童话的旅行】

“民间故事是最通俗的艺术形式,同时它也是一个国家或民族的灵魂。” 卡尔维诺这样说道。

《意大利童话》,严格地说,并不是卡尔维诺的个人创作。但这部并非他个人创作的作品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卡尔维诺说,十九世纪尽管出现了相当多的民间故事集,但是“意大利的格林”没有出现,也就是说,并没有一部像格林童话那样收集面遍及全意大利,并且是用全意大利的普通读者都能看懂的意大利文写成的“意大利童话”。

1954年1月,埃伊纳乌迪出版社请卡尔维诺根据十九世纪流传下来的一百多部民间故事集,编写一部可与格林童话相匹敌的“全意大利的童话书”。于是,卡尔维诺用了两年的时间做了一次旅行,他的旅行与格林兄弟的旅行不一样,他不是到意大利各个地区去旅行,去记录民间讲述人所讲的故事,他所做的,是到一百多部童话书中去,用他的眼睛和头脑做一次重返古老时光的旅行。

卡尔维诺在《意大利童话》的序言中说,他并不是要收集编写只在意大利才有的民间故事,而是要收集编写在意大利各地流传的优秀民间故事。卡尔维诺在着手进行编写工作之时,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尽可能地还原民间故事的真面貌,他在大量的素材中仔细辨析,保存那些真正的民间故事成分,舍弃学者们添加的修饰,他在《意大利童话》序言中曾引用了在《睡女王的城堡》中原有的一段对雕像群的描写,而这一段文字在他编写的《意大利童话》是没有的,因为它显然不是民间讲述人所能说出的东西。

1956年,卡尔维诺的童话旅行结束,《意大利童话》发表了并获得巨大成功。

【并非尾声】

卡尔维诺于1956年9月在《意大利童话》序言中写道:“现在,童话旅行结束了,书完成了……在两年的时间里,我生活在着了魔的森林和宫殿里,总是考虑着这样一些问题:如何才能看清那每天晚上都来躺在骑士身旁的陌生美人的脸,如何使用那件能使人变得不被看见的斗篷,和帮助人变成动物的蚂蚁腿、鹰的羽毛、狮子的指甲?通过这两年,我周围的世界一点一点地变得适应这种氛围、这种逻辑,每一件事都随时可以用变形和魔法来解释……”

事实上,我们在卡尔维诺的《意大利童话》中进行童话旅行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卡尔维诺生前最后出版的书《巴罗马先生》(1983),读来就像是作者本人的写照,巴罗马一面观察自然界的种种细节,诸如海浪、星辰、蜥蜴等等;一面作着深遂而有趣的联想。不知是不是又一个巧合,这本书的最后一章题为《学习死掉》,主角巴罗马说,死亡就是“他自己加上世界再减掉自己”。

卡尔维诺加上世界,就多出了他一生的传奇故事,包括他的想象力与这世界激荡出来的那些幻想故事,他死去以后,减掉的是他的血肉之躯,剩下来的却是他留给这世界的文学遗产,这又是何其丰富的一份精神财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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